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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拂之突然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
时章笑笑:“聊,都聊。”
“那要不要跟室友聊聊。”
宋拂之尽量把语气放得很轻松,“不想聊咱们就睡觉。”
时章眨眨眼睛,心情也跟着一松,唇角甚至带着点笑,“聊的。”
其实时章没想过这辈子有可能把这件事说出口,最直接的原因就是没人会掀他的裤子看那么寸的一块皮肤,再一个就是确实不想说,他都三十几了,再说那些几岁的时候发生的事情,听起来像是卖惨。
但是如果对方是宋拂之,时章便觉得没关系了。
宋拂之说他会接纳时章的一切,他刚刚……也确实做到了,即使很艰难,即使浑身大汗淋漓。
他给了时章最直接的包容,用他自己,用他那颗强大而温柔的心。
时章双手在身后攥着衬衣,拼命咬牙,颈侧鼓胀的血管跳得飞快。
差点在最后的刹那落下泪来。
这么好的人,让时章愿意捧出一颗残破的真心交到他手里,因为他知道,宋拂之能治好他。
“我怕你听了就没好心情了。”
时章还是有点不忍。
宋拂之说“没关系”
:“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心情就会好。”
今晚的宋老师太不一样了,时章难耐地拉着他,很不合时宜地亲了他一口。
“是我妈烫的,但我也怪不了她。”
时章的语气很平静,好像讲的不是他自己的故事。
他想从头讲,于是宋拂之就安静地从头听。
时章的妈是酒店服务员,颇有姿色,一个人摸爬滚打,这辈子的终极目标就是嫁个有钱人,想飞上枝头变凤凰。
时章的爸正好就是那个有钱人,那天最想做的事情就是找个漂亮女人睡一觉。
于是在几十年前,杯盘狼藉的夜晚,一个出轨的男人,一个贫穷的女人,就这么有了时章。
怀胎十月诞下一个胖乎乎的大胖小子,女人以为自己拥有了飞上枝头的翅膀,却在男人冷淡的眼神中,得知他已经和门当户对的女孩结了婚。
男人就这样把女人和婴儿丢在了阴湿的角落,自己大步流星地走了。
多么俗套的故事,放在陈旧的故事会小杂本儿里都没人想看。
但当这样的事真的发生在现实,便成了一部可笑可悲的哑剧。
幻梦破灭,女人不仅没有摇身一变成为有钱人的太太,反而仍然只能呆在她那破旧不堪的小楼里,丢了工作,还多了一张只会哇哇大哭的嘴。
十月怀胎已经非常辛苦,那时女人心中尚有希望,所以为着今后的生活咬牙坚持了下来。
结果等来的只有迎面浇来的冷水,希望破灭,压抑许多年的苦终于爆发。
她常常突然大哭,尖叫,摔东西,捂住婴儿的口鼻,看着小生命挣扎,她再崩溃地放开手。
那时的时章还太小太小了,这是真的没有记忆。
幸好婴儿没有记忆。
但等时章长大一点,几岁的年纪,母亲仍然不见好转,不再像以前那么激烈,而是常常陷入长久的低落悲伤。
她的情绪有时突然暴躁,言行激动,时章就是她最顺手的出气筒。
时章身后的伤就是那么来的。
那天母亲刚烧了壶开水,时章那么小一丁点的小孩,站在她身边说肚子饿,想吃东西,她不知怎么就突然爆发了。
憔悴的女人却拥有恐怖的力量,拖过小孩,拽下裤子狠揍了他一下,下一秒她看到正在尖啸的开水壶,便毫无犹豫地伸出了手。
不知多久后她回过神来,抱着早已哭叫得发晕的儿子冲凉,狂奔着去找医生。
女人蓬头垢面,在小诊所里嚎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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