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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刚才还客气地叫谭功达“客官”
,一眨眼的工夫,又叫起他“呆子”
来了,“你这人是不是有点疑神疑鬼?实话告诉你说,那天早上,我就是坐那条船来的。
有一条跳板是新做的,刚刚刷的桐油,还没有干透,我下船的时候,不小心滑了一下,差点跌到湖里去。
因此好心提醒你。
这事我早已忘了,多亏你还记得。”
原来是这么回事,谭功达有点不好意思起来,这当中哪有什么神通?他从小矮桌上端起一杯茶,喝了,仍觉得不解渴,又喝了一杯。
“你是要搭车去梅城吗?”
妇人问他。
“不是的,”
谭功达道:“我有急事赶往普济,在梅城换车。
可这儿去梅城的车要在十二点才开呢,想想真急人。”
“呆子呆子,真是个呆子!”
那妇人将那破扇子在小矮桌上一拍,嘴里“呆子呆子”
地嘀咕了一通,随后比划道:“你既是要去普济,又何必要在梅城换车呢?今天我索性再给你指一条路,好人做到底。
你不如坐九点五十的车去官塘,那儿离普济就很近了,如果是抄近路,用不了一个小时就到了。”
经她这么一比划,谭功达觉得果然有理,便放下茶杯,抹了抹嘴,转身就走。
因他忘了付茶钱,那妇人急于要叫住他,可谭功达竟头也不回地走了,她只得苦笑着摇了摇头。
九点五十分,发往官塘的班车徐徐离开了窦庄汽车站。
谭功达站在车厢里,手里死死地捏着那张薄薄的车票,被拥挤的人群挤得东倒西歪,可谭功达还是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心里涌出一股狂喜的潮水。
佩佩。
佩佩。
他在心里默念着她的名字,仿佛世上所有的难题都已解决;所有的烦恼都烟消云散;仿佛他们此刻已经见了面,佩佩就像以前那样歪着头,朝他漾漾一笑。
我不知道应不应该在普济停下,还是绕过它继续往前走。
白天时根本不敢进村,我担心会有人把我认出来,我在村外革命烈士陵园的围墙边坐了一个晚上,又想到了用紫云英花瓣来占卜。
天快亮的时候,我就看见一个男人朝我走过来了,第一眼我就把他认了出来。
很显然,他也认出了我。
他快步朝我走来,四下张望,同时竖起食指,放在嘴边,摇了摇头,示意我不要说话。
我看见竹篱后面一个早起的妇女正用镰刀刮去锅底的烟炱,而在不远处的一个茅缸上,一个老头正在那出恭。
他走到我跟前,奇怪地朝我挤了挤眼睛,然后大声说:“你是卖木梳的吗?”
我愣了一下,马上就反应过来,回他道:“是啊,木梳,羊角梳,箅子,什么都有。”
“那你快把木梳拿出来,让我来瞧瞧啊。”
他掀开我挎着的篮子上的破布,假模假式样地朝里边看了看,其实里边除了一只讨饭用的碗之外,什么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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