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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夜那晚,元红铭酒后口无遮拦,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向元幸透露奶奶去世的消息,两人之间的通话以元幸的嚎啕大哭收尾。
继母亲出走后,2019的除夕夜称得上是元幸人生中又一黑暗的日子,他哭了一遭又一遭,在悲痛中浮浮沉沉。
好在他的开心先生及时赶至,这才让他新年伊始短暂地忘却悲痛,用喜悦和糖果填满。
美好的日子看似绵长,实则转瞬即逝。
从元红铭拨给元幸的电话,到此时元幸拨给王愆旸的电话,从除夕夜到大年初三晚整三天,72小时的看起来数目不小,但除去睡觉的时间和王愆旸回老家的时间外,美好和温暖的时间并没有多到哪里去。
尤其是,美好被提前打断。
王愆旸走后,约莫就是他刚到的时间点,元红铭给元幸打了电话。
再美好的时间,在元红铭眼里也就是过了普普通通的三天。
元幸捂着耳朵,抱着脑袋缩在沙发上,目光从指缝里看着在放在茶几上的手机。
铃声响过一声又一声,在空气中尖锐得突兀,好一会而铃声才止住。
元幸这才将手拿开,红着眼眶去拿手机,紧接着手机突然又震动了几下,带着元幸的掌心一阵麻,在他手中唱起歌来,突如其来,吓得他手一抖接通了电话。
这次元红铭没有喝醉也没有在牌场,整个人清醒得很,言辞间语气态度也好了很多,好得就像他那天打着奶奶生病的幌子骗走元幸2000元一样好。
通话中,一直是元红铭在说话,元幸一直保持着沉默,紧紧握着手机一言不发,长达半个小时的通话结束都是元红铭单方面地说些无关紧要的东西,甚至还跟他说了新年快乐,而元幸也什么都没记住,只记得最后关头元红铭的话。
“他说了什么?”
王愆旸把语气放温和了问元幸。
元幸紧紧握着手机,飞快地眨着眼,抑制着自己想哭泣的冲动。
“……说,他问我,问我想不想回家,看,看看奶奶。”
说完这句话后,元幸使劲地挤了挤眼睛。
王愆旸内心复杂得很,竟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为好。
在听了许久元幸的呼吸声后,他这才开口,问:“那……小元幸你想回去吗?”
元幸迟疑了一下,点点头,又一想王愆旸看不到,于是回复:“……想,想回去,但是……”
元家因为有元红铭这么个东西,日子一直过得十分拮据,同村其他人家早就盖了新的房子,元家则一直住在老房子里,从元幸出生起到他离开来京城打工,老房子的模样从未变过。
到三年后的现在,说不定那窗户上的木雕都还是元幸记忆里的模样。
门口那棵从元幸出生时就种下的银杏树,也不知现在会有多高,有没有超过元幸的身高也不得知。
不仅是这颗银杏树,还有院子里由母亲亲手种下的各种花卉果蔬,都承载着元幸童年时的美好回忆。
这些在他回忆里代表着奶奶,母亲和亲情的一草一木,放在此时却显得万般无力,没有寄托也没有依附,就算摆在元幸面前,他都未必敢多看几眼。
作为家中独孙,元幸理应在奶奶刚去世时回家守灵尽孝,但种种原因,导致他一直没有回去,甚至到前几天才得知这个消息。
但他理应回去。
王愆旸是不相信元红铭这个糊涂了近半个世纪的人会突然良心发现,关心元幸愿不愿意回老家看看奶奶。
他能在元幸奶奶去世后压住这个消息,继续拿亡母的名号来骗儿子的钱,他还有什么不能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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