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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会很快治好吗?她到底什么病?胃溃疡还是癌症?她为什么不去看医生?她的脸色发黄好久了;该去请教巴黎的名医。
她怎么不想要孩子呢?据说她很爱她的丈夫,那么,像他那样的地位,她怎么能不给他生个继承家业的后代呢?难道您不知道这事太可怕了吗?要是她只是任性才那样,真是罪过了,可怜的院长!”
一般独居的人通过长期的沉思默想,通过对周围事物的细致入微的观察,会增长敏锐的心眼儿,欧叶妮不仅长了这样的心眼儿,再加上她遭遇不幸,又有了最后的教训,早已把一切看得很透。
她知道庭长巴不得她早死,好独占那份巨大的家产;上帝更心血来潮地凑趣,把庭长的两位当公证人和当神父的叔叔召上了天国,他们的家产因继承而更增多了。
欧叶妮只觉得庭长可怜,他尊重欧叶妮怀抱的无望的痴情,并把这看作最牢靠的保证,因为倘若生下儿女,院长自私的希望和野心勃勃的快乐不就完蛋了吗?老天爷惩罚了他的算计和寡廉鲜耻的无情,替欧叶妮报了仇。
上帝把大把大把的黄金扔给了被黄金束缚住手脚的女囚徒,而她对黄金视若粪土,一心向往天国,怀着神圣的思想,过着虔诚和悲天悯人的日子,不断地暗中接济穷人。
德·蓬丰太太三十三岁时成了寡妇,年收入高达八十万法郎,依然很有风韵,不过那是四十上下女子的美。
她的脸色洁白、悠闲、安详。
她的声音甜美而沉着,她的举止朴实。
她具有被痛苦造就的一切高贵的气质和从未被尘世玷污过自己灵魂的那种人的圣洁思想,不过她也有老处女的刻板和内地狭隘生活养成的小气的习惯。
虽然一年有八十万法郎的收入,她却始终过着可怜的欧叶妮·格朗台当年过的俭朴生活,非到以前父亲允许客厅生火的日子她才生火,而且熄火的日子也严格按照她年轻时父亲立下的老规矩。
她始终穿得跟她母亲当年一样。
索缪的那幢旧宅,没有阳光、没有温暖、始终阴暗而凄凉的房屋,就是她一生的写照。
她精打细算地积攒一年年的收入,倘若没有仗义疏财的善举,她真有点像恶意中伤者流所说过于吝啬了。
但是一个个虔诚的慈善机构,一所养老院,几所教会小学,一座藏书丰富的图书馆,每年都给责备她爱财的某些人提出有力的反证。
索缪的几座教堂靠她的捐助进行了装修。
德·蓬丰太太——有人挖苦地称她为小姐,受到一般人宗教般的敬仰。
这颗高贵的心只为脉脉温情而跳动,却不得不屈从人间利益的盘算。
金钱用它冰冷的颜色沾染了她超脱的生活,并使这位充满感情的女子对感情产生戒心。
“只有你爱我,”
她对娜农说。
这位女士的手包扎过多少家庭的隐蔽的伤口啊。
欧叶妮在数不尽的善举义行的伴随下走向天国。
她的心灵的伟大使得她所受教育的卑微和早年习气的狭隘都显得不足挂齿。
这就是欧叶妮的故事,她在世俗之中却不属于世俗,她是天生的贤妻良母却没有丈夫、没有儿女、没有家庭。
近来,人们又在向她提亲。
索缪人密切关注着她和德·弗洛瓦丰侯爵先生,因为德·弗洛瓦丰一家人又像当年克吕旭家的人一样开始包围这位有钱的寡妇。
据说娜农和高诺瓦叶居然是护着侯爵的,这真是无稽之谈。
不论娜农还是高诺瓦叶,他们都没有足够的聪明,能看透这世道的败坏。
一八三三年九月写毕于巴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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