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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乐回到乡下以后,觉得力气一天比一天少了,到后来连抬一下胳膊都要喘几口气。
与此同时,身体也越来越冷,他把能盖的都盖在身上,还是不觉得暖和,就穿上棉袄,再盖上棉被睡觉。
就是这样,早晨醒来时两只脚仍然冰凉。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两个月,一乐躺在床上起不来了,他一连睡了几天,这几天他只吃了一些冷饭,喝了一些冷水,于是他虚弱得说话都没有了声音。
这时候二乐来了,二乐是下午离开自己的生产队,走了三个多小时,来到一乐这里的。
那时候天快黑了,二乐站在一乐的门口,又是喊叫又是敲门。
一乐在里面听到了,他想爬起来,可是没有力气;他想说话,又说不出声音来。
二乐在门外叫了一会以后,把眼睛贴在门缝上往里看,他看到一乐躺在昏暗的床上,脸对着门,嘴巴一动一动的,二乐对一乐说:
“你快给我开门,外面下雪了,西北风呼呼的,把雪都吹到我脖子里了,我都快冻僵了,你快给我开门,你知道我来了,我看到你在看我,你的嘴都在动,你的眼睛好像也动了,你是不是在笑,你别捉弄我,我再站下去就会冻死了。
他妈的,你别和我玩了,我的脚都冻麻了,你没听到我在跺脚吗?一乐,你他妈的快给我开门……”
二乐在门外说了很多话,一直说到天完全黑下来,屋里的一乐都被夜色吞没了,一乐还是没有起床给他打开屋门。
二乐害怕起来,他心想一乐是不是出事了?是不是喝了农药准备自杀?二乐心里这样想着,就抬起脚对准门锁踢了两脚,把一乐的屋门踢开了。
他跑到一乐床前,去摸一乐的脸,一乐脸上的滚烫让二乐吓了一跳,二乐心想他发烧了,起码有四十度。
这时一乐说话了,声音十分微弱,他说:
“我病了。”
二乐揭开被子,把一乐扶起来,对一乐说:
“我送你回家,我们坐夜班轮船回去。”
二乐知道一乐病得不轻,他不敢耽误,把一乐背到身上,就出门往码头跑去。
最近的轮船码头离一乐的生产队也有十多里路,二乐背着一乐在风雪里走了近一个小时,才来到码头。
码头一片漆黑,借着微弱的雪光,二乐看到了那个凉亭,就在道路的中间,道路从凉亭中间穿了过去,凉亭右边是石头台阶,一层一层地伸向了河里。
这就是码头了,凉亭就是为了这个码头修建的,它建在这里是为了让候船的人躲避雨雪,躲避夏天的炎热。
二乐背着一乐走入四面通风的凉亭,他把一乐放下来,放在水泥砌出来的凳子上,他才发现一乐的头发上背脊上全是雪,他用手将一乐背脊上的雪拍干净,又拍去一乐头上的雪,一乐的头发全湿了,脖子里也湿了。
一乐浑身哆嗦,他对二乐说:
“我冷。”
二乐这时候热得全身是汗,他听到一乐说冷,才看到外面的风雪正呼呼地吹到亭子里来,他脱下自己的棉袄裹住一乐,一乐还是不停地哆嗦,他问一乐:
“夜班轮船什么时候才来?”
一乐回答的声音几乎听不到,二乐把耳朵贴在他的嘴上,才听到他说:
“十点钟。”
二乐心想现在最多也就是七点,离上船还有三个小时,在这风雪交加的亭子里坐上三个小时,还不把一乐冻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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