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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时光倒转仅数十年,这种传染病却如此普遍和难以防范,且由于缺少抗生素的缘故,每一刻都在有人因此而失去生命。
她对着病历发愁,又一一比对现有的库存药物,遗憾自己不能在有限的条件里作出一些制药领域的发明,好彻底根除了这件困扰许多人的病症。
快到晌午头的时候,陈副官过来找她,一见面便很诚恳地道抱歉,说他早上进作战室去,本来是想帮忙问话的,可屋里那副剑拔弩张的态势叫他开不了口,也不敢就此推门出屋,只好尴尬地被困在了那里。
阮静秋也和他客套,说:“都是为长官办事,哪有什么抱不抱歉的呢。”
又顺带问他,杜长官平时都吃哪些药、有没有其他症状之类。
他果然报出方才那个止痛药的名字,又说了一两种抗结核药,但继而叹着气摇头,说忙起来忘记吃药是常事,倒不如说想起来吃药才是极罕见的情况。
她听了更加无奈:“那还管什么用?”
他身上还带着一个药瓶,是前两天刚吃完的止痛药。
这个年代所常用的止痛药自然也不比后世品类丰富且安全性更佳,大多都有难以避免的副作用和成瘾性。
阮静秋看着药瓶上英文写就的“阿司匹林”
,深深叹了口气,提醒他:这药固然能够有抗炎止痛的功效,但服用必须遵循剂量限制。
长期过量服用阿司匹林,意味着他的长官将遭受包括凝血功能异常、肺水肿、脑卒中、肝损伤在内的众多风险的威胁,还可能加重他缠绵不愈的胃溃疡。
只是她药学虽然还过得去,历史却大半已经忘光了,要她眼下立即找出能取代阿司匹林的更好的药,她实在办不到,因为这时候就连布洛芬也还没发明呢。
这种情况下,她只能求助于一些中医理论,按几种常见的痛症各自写下几味对应的草药,把药方递到他手上,而后再三叮嘱,具体用药的分量还是要找大夫把脉问诊后再定。
他之前并不知道这些,听她说完,十分震惊地连连道谢,接着连忙拿药方去找他的长官了。
她又坐下来,看着那份只写有寥寥数字的病历发愁:连病人的面也见不上,话也说不成——这叫她这个医生怎么办才好?
也许是张主任留了心,也许是陈副官的特别关照,后来阮静秋再出外采买物资,都有专车接送。
与之相对应的,则是一个对她来说前所未有的庞大的长官系统——初到沈阳不久,她就收到了一本厚厚的名册,里头是司令部所有军官,即她所要负责健康诊疗的所有长官的名单。
这名单长到实在令人费解的程度,且其中许多人,直到她离开沈阳也从没有见过。
她原本按着往常习惯,打算把这些名字大体背记下来,免得诊疗时情形尴尬;后来只觉越背越多,便无奈地放弃了。
至于医务人员的职责和配置,在军中也有十分详细的规定,她忙碌时,不会有其他部队的医生赶来帮忙,前线打仗,也不会把她这样专为长官们看病的医生派上阵地去。
但在军医处内的几个医生、护士之间,就没有那么清楚的区别了,有时护士也要像医生那样操心,医生也要做很多护士的工作。
司令部的军官名单虽然长,但平时常露面的并不多,她不想揣摩这里面的缘由,按张主任说的,这就是作为医生最不该多管闲事的政治类问题,医生只管给人看病。
阮静秋仍然按郑洞国军长——后来才知道,他早已经升任东北副司令长官——的叮嘱,每日去给杜聿明量血压及体温,偶尔也为他做听诊。
他总在早晨或傍晚发低热,听较为亲近的尹副官、陈副官等几人说,夜里盗汗也很严重,这无疑都是结核病的症状了。
但她仍然没有机会和他说话,更不要提详细询问他的病症,有时赶上他正和部属讲军事工作,就和那天一样在门外稍待,有时量到一半,就有电报急匆匆地来找他,她也只能暂且告退。
听说外头的仗打得正激烈,郑洞国在前线督战,杜聿明也常去前线指挥所,或者当天往返,或者隔上几天。
这些紧急的事务通常不会要求军医随行,因此,但凡他一出门,这些健康状况的监测工作就只能搁置下来。
半个多月转瞬即逝,在前方不断传来战事告捷的消息的同时,阮静秋也渐渐习惯了沈阳司令部忙碌的工作。
某一日,陈副官忽然来找她,说是杜长官听闻了她在市场上遇到的一些乱象,想叫她过去说说情况。
她跟着他到杜聿明的办公室去,屋里除了他之外,还坐着当时东北行辕的几位官员。
大概是战事顺利,因而使得他心情转好的缘故,这会儿看他的脸色神态,已经比之前要好一些了。
他也不和她寒暄,径直发问起在市场上的见闻,她暗自庆幸陈副官预先提点了他将要问的话,于是在来的路上打了一点腹稿,还算清楚流畅地把情况说给他及在场的其他官员们听。
叙述完毕,她又想起,自己所看到的情况,距离现在已经有些时日,故而谨慎地补充:“不过,这也都是半个多月前的状况了。
医疗备品的价格波动比较频繁,大城市与小城市还有不少差价,刚才说的只是我在沈阳一地的偶然见闻,恐怕不能代表整个东北的情况。”
一旁的其中一位官员听完说道:“早前百姓们就对这些苏联士兵很有意见。
他们撤退以后,百姓们更大骂这些军票就是废纸一张,连擦屁股的草纸也不如。”
另一位官员接着说:“好在东北流通券与盖章法币近来都已投入使用,市场上的货币乱象已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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