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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说:“啊,没,没事。
咱们回去吧,我有些累。”
但夏风没有听白雪的,仍往小石桥上来。
我知道事情要坏了,荷叶并没有隐住我的身,我一身泥水,我才不愿意一个脏兮兮的样子让夏风看着了鄙视我。
我就举了荷叶,从桥上往河滩跳,荷叶应该像降落伞,我能轻轻地落下去的,真的,我就落下去了,没有骨折,只腿上碰了一块大青色。
我后来是一瘸一跛从河滩上桥那边土塬,走到七里沟外的312国道上才撵上去沟里的夏天义和哑巴的。
夏天义骂我为什么来得迟,我说去摸鱼了,中午可以吃烤鱼的,他原谅了我。
我那时肚子就疼了,这可能在小石桥上太紧张,肠子蠕动得快,我想拉稀。
夏天义说:“要拉拉到沟地里!”
我们以往在路上有屎有尿了,都要一直憋着到沟地里拉。
我就憋着。
憋屎憋尿那是艰难的事,我使劲地憋,但终于憋不住了,就在路边拉了起来。
夏天义又骂我没出息,还干什么呀,连个屎尿都憋不住!
他和哑巴生气地前边走了。
我拉了屎,觉得很懊丧,拉完了立在那里半天没动,但我用石头把那堆粪砸溅飞了,我的屎拉不到沟地里,谁也别拾了去!
我搬了石头砸我的粪,砸下一个石头,再砸下一个石头,石头却哗啦哗啦全从空中砸下来,这是天上下起冰雹了。
五月六月天上常常下冰雹,但到了秋季了还下冰雹,这是我没有经过的。
冰雹有云豆颗大,也有的像算盘珠大,落在身上又冷又疼。
我急忙往沟里跑,远远地看见夏天义和哑巴仍在那里搬运石头,夏天义竟然没有戴那顶竹皮子编的帽子,帽子放在那块地上,自己却光着脑袋。
石头太大,他只能把一个石头掀起来,翻一个过儿,再掀起来,翻一个过儿,吭哧吭哧的声传得很远,似乎满山沟都在喘气。
突然间我觉得所有的石头都长了腿,争先恐后地往那截坝上跑。
夏天义也是一个石头,就在石头群里,天上的冰雹在石头上蹦溅,发着脆响,而只有在夏天义的头上发着木声。
我跑过去喊:“你咋不戴帽子呢?你咋不戴帽子呢?”
去地上取那帽子,夏天义扑过来护住了帽子。
竹帽下边苫着的是一棵麦苗,独独的一棵麦苗,才拱出了地皮,嫩得只是一点绿。
他说这是他特意种下的一棵麦,他要看看这颗麦能不能长,能不能长得指头粗的杆子,结一尺长的穗子?!
他这么给我说的时候,再也没有在路上训我的那股凶气,目光甚至在取悦我,但一颗冰雹就咚地落在他的鼻子上,鼻子便出血了。
凡是冰雹砸过的庄稼苗就不再能长粗长高,夏天义的鼻子遭冰雹砸出血后,好长日子都没有好,贴着赵宏声配制的一块膏药,我笑他像戏里的白鼻子县官。
好像是又过了雨天,天上起了火烧云,热倒不热,但一切都特别地光亮。
当火烧云不是横着从空中移动,而是一道一道,斜斜地竖着朝清风街栽过来,来运就产下了一窝小狗,而姓黑的编辑也审查完了《秦腔脸谱》所有的照片和介绍文字,准备着明日要离开清风街了。
夏天智在家设宴,要欢送黑编辑,也要为自己将要出书庆贺,就邀请了乡党委书记和乡长,也邀请了两委会一些主要干部,还有新生。
夏天智为了夏风的文章不知请人喝过了多少次酒,这一回是为自己喝酒的,十分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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