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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不知道对不对症,但我们好歹也想尽一点心意,管事您就带我们去看看小公子的病情吧!”
(二)
这家人显然已到了病急乱投医的地步,听到波斯人有个仿佛能带来希望的药方,老管事立刻再无犹豫,径直领路向后堂走去。
步履匆忙的老人家并没看到身后两个人已经交换了几十个眼神,间或有细如蚊鸣的窃窃私语。
“你真的有药方吗?吃出事情来怎么办?”
“药方是真的,其实就是几味安神静心的普通药草,没什么奇效却也不会有危险……倒是你见到那位夫人要怎么样?当场抢回孩子吗?”
“我……我会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劝她把孩子还给亲生母亲……可你听刚才的话,好像,好像他几个月来都在崔家啊,那‘昨天偷走孩子’又是怎么回事啊?”
“……我只知道,这件事里,必定有人说了谎!”
随着安碧城低低地下了断言,几个人已经来到了后院,一个同样眉目间凝着愁云的侍女将两人引进了内室。
床帐一边怕风似的低垂着,一边软塌塌无力地挽起,依稀看到面向里伏着一个黑衣的人影,像正在低头察看床上病人的情形。
床前不远就支着小小的泥炉,微火上熬着的药汁闷闷翻着小泡,浓稠的药气合着六月炎天的热浪,仿佛在室内结成了另一重厚重的帐子,浸了水一般从半空中拖下来。
李琅琊喘了口气,发现自己紧张得不知不觉握住了拳——“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说得容易,可事到临头,到底要怎么说服这位夫人放弃夫君留下的惟一血脉?
既然小公子早已病势沉重,昨天她又为什么抱着孩子在雨中出奔?
那位在水精阁外追索孩子的白衣女子明明说过,正室夫人没有把偷来的孩子带回家,这位昏迷卧病的娃娃又是从哪里来的?
老管事说孩子一直在崔家养育,难道是全家上下一起在隐瞒那位妾侍的存在好独占孩子?
一个又一个问题来回翻腾着,李琅琊的脑子被这前所未见的复杂家族伦理剧搅成了一锅粥。
想到昨天这黑衣夫人变卖遗物的事,他自己先红了脸,尴尬得进又不是退又不是,可不见面巨大的谜团又从何而解?只好往前蹭了两步轻轻开口——
“那个,这种时候打扰实在太失礼了,但这事情不说也不好……”
'
他的轻声细语刚开了个头,就被一个急切嘶哑的声音打断了。
“哪位是水精阁主?是真的有治病的西域药方吗?”
黑衣的夫人已从帐子里转过了身,脸色白得像纸,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却亮起了两点火。
她定了定神,径直向着金发绿眼的波斯人走去,步履有点不稳却十分惶急,目不斜视地从李琅琊身边走了过去,完全没听见他说了半截的话。
容颜憔悴的少妇向着安碧城深深施礼,波斯人一边还礼一边温言抚慰着,偷空看向对面被彻底无视的李琅琊——后者的脸色居然也是一片惨白!
不过这不是疲倦所致,而是因为突如其来的惊异。
李琅琊也同时在望向安碧城,一双凤眼瞪得老大,嘴唇轻轻动着,那分明是无声的一句话——
“她不是我昨天遇到的黑衣夫人啊!”
(三)
床上的小娃娃半掩在襁褓里睡得人事不省,安碧城探手轻轻拭了拭小额头上的温度——并没有发烧的火烫,也没什么汗迹。
带着奶香味的呼吸柔和匀净,圆团团的小脸带着一点笑容,倒好像正做着什么美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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