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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云立刻坐实人偷花的罪名,她捋了捋袖子,要大干一场,步长悠想拦,没拦住。
流云猫着身,顺着花架走到尽头,不管三七二十一,一个猛冲过去,想将人冲翻在地,一把制住,可惜冲到跟前,忽又刹住了。
因为看着没有防备正专心致志赏花的人,猛然出手,快得步长悠都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时,他手里的交刀已比在了流云颈边。
流云没遇到过这种阵仗,一下唬住了,她定在那里,动也不敢动,与此同时,她看清了偷花贼,好面熟的一张脸。
青年斜乜着花架,声音冷静:“出来吧。”
步长悠顺着架子缓缓走了出去。
流云捕捉到步长悠的气息越来越近,她不敢动,怕颈边的交刀误伤自己,就半哭丧着脸,道:“公主救我……”
青年眼里闪过一丝惊,立刻知道这位公主是哪位。
鄢国只有三位公主,大公主和二公主他都见过,眼前这位想必是一直寄养在桐叶宫的三公主。
他握交刀的手立即松下来,流云来不及喘气,忙躲到了步长悠身后。
他将花枝和交刀别在腰后,抱拳行礼:“下臣裴炎,不知公主在此,多有冒犯,请公主恕罪。”
才入初伏,山中还留有最后一丝凉意,步长悠站在花影中,在这片阴凉中闻到了花香,她在花香中仔细瞧了瞧眼前身姿挺拔的青年,还是忍不住啧啧赞叹,真是端正,她道:“裴炎,我知道你,你是裴蓁的哥哥,对么”
“正是下臣。”
他的声音很低很轻,不似方才那一声冷,让步长悠想起午睡时,在半梦半醒间听到窗下的喁喁私语一样,有绵长的错觉,跟他的脸一点不符。
他的五官太端正以至于看起来会有些严肃,倘若不说话,会让人生出不近人情的错觉,可他的声音却在破坏他的脸带出来的冷。
步长悠的左手从右手里分出一支小荷花,无意识的转玩着:“裴大人在这做什么?”
他恪守臣子本分,非礼勿视,只垂眸答:“下臣听闻园中栽有洛如花,一直无缘得见,今蒙王上隆恩,赏赐下臣一枝,故而下臣到园中取花。”
一阵风掀过来,吹起她的裙裾,几乎要抚到他,绯白交错,是一副好景。
她将吹乱的发丝拂下去,竟不想草草了事,于是往洛如树旁走了走,白花密密匝匝的涌在枝头,风一吹,正簌簌往下落。
她道:“裴大人,我很久没见过他了,听说你在他身边,想必什么都知道,鄢王还好吗?”
鄢王……这样生冷的叫法,大约是心有怨憎吧,裴炎道:“王上躬安,只是国事繁忙,他无暇分心,除了在朝的太子和王子,其他的夫人和公主也甚少能见到王上。”
步长悠有些诧异,因为他在开解她,她转过来,面对着他,决定领这个情,于是转移了话题:“裴大人,我没有出去过,不知民心如何,鄢王是个明君吗?”
这是一个大问题,也是一个难题,鄢国的臣民甚至包括鄢王自己可能都无法评判他是否是明君,裴炎只道:“功过是非应由后世评断,下臣身在人臣,怎么说都有歌功颂德之嫌,但若只问臣心中所想,王上躬勤政事,知人善任,从谏如流,确是一代明君。”
步长悠曼声道:“不是因为他重用裴家,裴大人才这么说?”
又是一个难题,好在没什么攻击性,像随口一问,怎么答都不会被追究。
裴炎道:“如今正逢乱世,各国刀兵不断,强国欺人,弱国被欺,鄢国近十年却无大战事,一则国强,二则君仁,百姓所求不过如此罢了。”
花影在他脸上晃动,他的脸时明时暗,步长悠在明暗的变换中瞧见他下唇有星点红,似是被咬破了。
她立刻想到半个多月以前,她在武平君府的亭中看到的热烈场景,兴许是那个星河灿烂亲他时咬破的。
她突然生出了一种奇怪的渴望,她也想咬一下,那嘴唇薄薄的,一定很容易咬破。
她的目光很直接,裴炎不明白她为何这样看自己,但她很专注的在看,他斟酌良久,决定出声打断,于是问:“下臣有何不妥?”
步长悠朝他走过去,裴炎下意识的往一侧偏了偏,步长悠将左手里的那枝小荷花插在他的交领间,荷花斜对着他右肩,挡住麒麟纹理,她道:“告辞。”
说着擦着他的肩过去了。
流云走过裴炎时,掩唇小声解释:“裴大人,我以为你是偷花贼,不是有意冒犯,大人见谅。”
说着跟上了步长悠。
裴炎终于想起在哪见过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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