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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家捂着嘴跑出屋子。
李明秋一口菜刚吃到嘴里,又吐了出来。
竹叶哭了,离开桌子,要回自家屋里,满香把弟媳妇搀到自己的寝室,一边劝说一边陪着竹叶流泪。
本来是一场喜庆的家宴,却搞得大家都灰不塌塌地,一个个脸上都没有了颜色。
铁算盘面对李明秋笑得苦涩:“贤侄,你说,我把这个憨憨儿子咋办哩”
?
李明秋沉思半响,说:“叔,我看这个兄弟比过去有些长进。
长安那边有洋人开的医院给病人吃洋药打洋针,如果能让软馍的生活得到自理,去一趟长安也值”
。
铁算盘试探着问:“那可能需要好多钱”
?
李明秋说:“钱的问题咱们慢慢计议”
。
软馍面对满桌子的好肉好菜,不管不顾,吃得满嘴流油。
吃完了,摇头晃脑,离席而去。
吃完饭管家照例在炕上摆一张小桌,桌子上摆着烟枪,上好的大烟,点上酒精灯,然后把门虚掩,因为管家知道,每天这个时辰,李明秋都要抽上一口。
李明秋坐在炕沿上,内心里当真涌上一种冲动和诱惑,管家摆那些器皿时李明秋没有阻止,说明他的潜意识里还有那种愿望。
大烟产生的幻觉可以使人得到暂时的兴奋,他几乎是不自觉地爬上炕,把那烟膏子搓细,装进烟枪,对准酒精灯吹泡的瞬间,他突然坐起来,伸出巴掌,狠狠地扇了自己两下,紧接着一伸腿,把那炕桌连同烟枪一同推到炕下。
满香听到响动赶快进屋,看见这场景内心里闪出一丝激动,看样子这十几天收获不小,李明秋在外边究竟遇到了什么神仙?竟然能帮助丈夫戒烟!
在满香看来李明秋已经不可救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她只有认命,好懒有三个孩子,也不至于使日子过得太孤独。
满香默不作声地把打坏的器皿打扫干净,烧了一锅热水,然后嘱咐丈夫:擦擦身子,早点睡觉。
说毕,回到自己居住的东偏房,关上门,跟三个孩子一起,背诵唐诗。
突然间满香听到了敲门声,那声音是那样的清晰,记不清是从什么时候起,好像过了几个世纪,满香在寂寞中煎熬,每天晚上总能听到西厦屋那婊子娇喘的低吟,她跟明秋是名义上的夫妻,好多年来他们白天见面时和和气气,几乎所有的人都知道李明秋有一个好老婆,聪明漂亮又贤惠,谁尝过活守寡的滋味?!
今夜,半老徐娘的门终于被丈夫敲响,心狂跳着,嗓子眼有点冒烟,该不会重温洞房花烛夜的时刻?满香跳下炕,正欲开门时手抖索了一下,内心里涌上了一丝悲戚:这是丈夫良心的发现还是出于一时的怜悯?
门还是开了,虽然有那么瞬间的犹豫,妻子不可能不给在外的丈夫开门。
可能是刚洗过澡,戒掉烟瘾的明秋显得那么精神而英俊,一盏老麻油灯爆出一声脆响,三个孩子一起瞪着惊恐的眼睛看着他们的父亲,虽然爹爹对他们很亲切,从来不打他们,可是他们总是跟爹爹有一些隔膜,从内心里害怕那个爹爹。
李明秋看着母子四个显出来的怪相,感觉中有点自责,是呀,这才是他的家!
他亲自把门闩上,脱掉鞋,上了炕,盘起腿,弹掉麻油灯上的灯芯,看屋子亮了一些,满香还在地上站着,显得迟疑而陌生。
她比明秋大四岁,女人家一上三十就老得快些,富户人家的男人谁不是三妻四妾!
大老婆只是担了个虚名,一生了孩子就被打入冷宫,满香的下场还算好些,跟李明秋有了三个儿女。
人不可能青春永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丈夫把其他烂女人领回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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