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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送她上汽车,她在汽车上还朝我挥手。
后来我就经常去送她,开始还找点借口,说是上大街买东西。
后来渐渐地连借口也不找了。
她每天都在那个拐角等我,然后就一起去汽车站。
我可以自豪的说,从初二到初三,两年一百零四个星期,不管刮风下雨,我总是要把她送到汽车站再回家。
至于学校的活动,我是再也没参加过。
可是我们在路上谈些什么呢?哎呀,说起来都很不光彩。
有时甚至什么也不说,就是默默地送她上了汽车,茫然地看着汽车远去的背影,然后回家。
有一天我们在街上走,她忽然问我:“陈辉,你喜欢诗吗?”
那时我正读莱蒙托夫的诗选读得上瘾,就说:“啊,非常喜欢。”
后来我们就经常谈诗。
她喜欢普希金朴素的长诗,连童话诗都喜欢。
可是我喜欢的是莱蒙托夫那种不朽的抒情短诗。
我们甚至为了这两种诗的优劣争执起来。
为了说服我,她给我背诵了青铜骑士的楔子,我简直没法形容她是怎么念出:
我爱你,彼得建造的大城……
她不知不觉在离车站十几米的报亭边停住了,直到她把诗背完。
可是我也给她念了:《我爱这连绵不断的青山》和《遥远的星星是明亮的》。
那一天我们很晚才分手。
有一天学校开大会,我们出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那是五月间的事情。
白天下了一场雨。
可是晚上又很冷。
没有风。
结果是起了雨雾。
天黑得很早。
沿街楼房的窗户上喷着一团团白色的光。
大街上,水银灯在在半天织起了冲天的白雾。
人、汽车隐隐约约地出现和消失。
我们走到十路汽车站旁。
几盏昏暗的路灯下,人们就像在水底一样。
我们无言地走着,妖妖忽然问我:“你看这个夜雾,我们怎么形容它呢?”
我鬼使神差地做起诗来,并且马上念出来。
要知道我过去根本不认为自己有一点作诗的天分。
我说:“妖妖,你看那水银灯的灯光像什么?大团的蒲公英浮在街道的河流口,吞吐着柔软的针一样的光。”
妖妖说:“好,那么我们在人行道上走呢?这昏黄的路灯呢?”
我抬头看看路灯,它把昏黄的灯光隔着蒙蒙的雾气一直投向地面。
我说:“我们好象在池塘的水底。
从一个月亮走向另一个月亮。”
妖妖忽然大惊小怪地叫起来:“陈辉,你是诗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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