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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轻舟睡相不好,马车一晃,脑袋就实沉沉地落到了殷淮肩头上,一股淡淡的奶香味儿沿着并不透风的空气从颈脖处袭来。
被砸到肩膀的人眉心一蹙,伸出两根修长有力的手指轻轻推开了他,将那只圆溜溜的脑袋搁在软枕上。
齐轻舟的脑袋像是认准了他似的,在软垫上安分不够两秒钟,又再次压上了他的肩。
皎洁清明的月光偶尔透过风扬起的车帘涌进来,半明半暗之间,殷淮用一种审视的目光打量了身旁这个沉在梦乡中的少年。
小皇子应该是做了个香甜的美梦,鲜红的唇角翘起一点,神情又静又软,玉面乌睫,那是一种让人恨不得伸手下去,将一池澄澈湖水都搅浑的纯良无害。
殷淮嘲讽似的地勾了勾唇角,天都要变了,也只有身旁的这个人,还睡得这样安然踏实。
他笑完马上又回过神来,心里有一根警惕的弦蓦然弹响,指示他立马将人推回去。
不应该这样。
可是另一种忽涌而至的直觉和冲动,让他将推开齐轻舟的手,伸到一半,最后硬是生生收了回去。
罢了。
也就一回。
没有更多的了。
马车停在长欢殿。
“殿下,醒醒。”
殷淮推了推还在梦中的人,齐轻舟惺忪地眨了眨眼睛,对着映入眼帘的殷淮有瞬间的怔楞,过了半晌才反应过自己半边身子都压在人家怀里,殷淮也不催他。
“啊抱歉,掌印,”
齐轻舟讪讪地摸了摸后脑勺:“您怎么也不把我叫起来。”
他迷迷糊糊,上身前倾,径自伸手去整了整殷淮被睡皱了的月白华裳,有些懊恼地低低嘟囔了一句:“都把您的袖子弄皱了。”
得了便宜还卖乖,殷淮往后仰了仰,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斜靠在软垫上,似笑非笑地睨他。
齐轻舟仗着自己刚睡醒脑子还不清醒,胆子也比往常格外大些,像只松鼠似的凑近殷淮身边,嗅了嗅,充愣装傻道:“掌印身上有股冷香,实在叫人安眠静神,我这才睡到了现在。”
反正不是他的错。
殷淮丰润漂亮的唇角挑了挑:“如此说来,这事还得怨臣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掩下眼里的沉黯阴色。
哪里来的什么冷香,不过是他常年服的那几味药丸里有珍贵的材料,功效顽强,洗不去的药气罢了。
都是陈年遭的罪,人如蝼蚁,如今落下长疾,每到季节替换便暗痛难忍。
夜风将车帘子卷起了一个小角,齐轻舟脑子也清醒了一些:“嘿嘿,开玩笑的,我怎敢怪掌印!
谢您还来不及呢。”
殷淮看他仍是钝钝的,想必还是困,便朝门帘扬了扬下巴:“徐一把殿里的人叫出来侯着了,就在外边,殿下回去早点儿休息吧。”
跟第一回见面一样,还是没有下车送他的意思。
齐轻舟也知道这个,便点点头跳了下去,殷淮出于礼貌掀起一角车帘目送他。
小皇子身后是明灿如昼的盈盈灯火,只有他一双眼睛在夜里亮似星辰。
他在宫人的簇拥之中往前走了两步,又回过头,目光穿过早春的夜露和雾气落到车上那个昳丽挑然的清影之上,招招手:“掌印也早些回去吧。”
殷淮点点头,果真就直接放下了车帘,一行人隐在夜色之中。
齐轻舟望着沓沓远去的车马,微微张了张嘴。
心里有点不好受,他看起来大大咧咧,可是心里又时常生出不合时宜的敏感纤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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