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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予一点点希冀的光,再随手抹去。
多么简单又容易让人绝望的小法子——这是尉鸣鹤在这皇宫中学习到的第一课,现在又在他身上重演。
让尉鸣鹤觉得讥嘲的是,当时沈知姁的确没有允诺之言,是他被戳中要害,慌乱之下根本没有细想这些细节。
不,更嘲讽的是,十年过去了,他居然还记得沈知姁当时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厌恶又冷漠的表情。
阖眼僵硬半晌,尉鸣鹤仰面望向沈知姁,略过方才的问题,咬牙切齿地问道:“罪己诏?朕什么时候下过罪己诏?”
“在你伤了淙儿之后。”
提及尉淙,沈知姁眼底有了真切的怒意。
韩栖云适时接口:“天子弑母杀子,实属失德,自然要罪己退居,由皇后携太子监国。”
他一顿,讥笑着看向尉鸣鹤:“哦,微臣忘了,陛下暴戾糊涂,恐怕早忘了让皇后娘娘亲自撰写的罪己诏。”
听到这儿,尉鸣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在他被囚困的时候,沈知姁已经将他在外头塑造成了一位暴君,用他的残暴来沉淀她这个皇后的贤良——所以这十年间,不论是太皇太后、诸位后妃,还是罗郡王、承恩公与太傅等朝臣,都没有任何主动请见的举动。
然后,再借着尉淙受伤,将他这个天子顺理成章地丢到京郊行宫,等他在病痛中被折磨得只剩一口气……
想来那所谓的退居诏书颁布时,他的臣民应当是欢欣鼓舞的吧?
一想到这点,尉鸣鹤就觉得胸口传来一阵阵被冤枉的刺痛,喉间像是被眼泪堵住,既泛出一股苦味,又让他感到窒息。
尉鸣鹤一时间难以呼吸,双目蓄泪,因激动而带了一丝红晕的面色渐渐转向灰白枯槁,头颅也渐渐垂下。
沈知姁眉心轻蹙,看了眼韩栖云。
韩栖云瞬间会意上前,将尉鸣鹤从俯卧摆成平躺,又随手拿起桌上的茶盏,将凉水迎面泼去,用茶盏盖子撬开尉鸣鹤不知何时紧紧屏住的唇舌。
尉鸣鹤的呼吸重新通畅起来,只是原先粗重的喘息渐渐趋于微弱,如同河水东流一般无可挽回。
预示着回光返照即将结束。
“沈知姁,朕不如你狠心,竟能舍得用尉淙做诱饵。”
“你口口声声斥责朕与李氏,一副瞧不起的模样,最后不还是做了一样的人?”
尉鸣鹤心中亦有察觉,口中却不肯认输,浑浊的目光竟是透露出凶狠,誓要在临死前在沈知姁心口咬下一口肉来,再不济也要恶心死对方。
——他既然难逃一死,那绝对不会让敌人安心度日!
然而,沈知姁的眼中没有他预想中的心虚和闪躲,反倒是增了一抹复杂的叹息,眉头蹙起的弧度大了些,是母亲面对有主意的乖孩子时束手无策的愁意。
“有人许久不接触夜影司,自然不知道娘娘当初下令,说了不能伤到太子……”
韩栖云沉声辩解,在沈知姁抬手阻止后悄然咽声。
“这件事情,理应淙儿亲口告诉你,你才相信,但我是不会让淙儿见你的,所以就由我来转述。”
“事发后,我问淙儿为何要用自作主张,淙儿回答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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