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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山洞爬去。
手掌刚挨到阶梯表面,寒意便直入骨髓,嶙峋又光滑的奇异触感促使我垂眸看去,发现这阶梯不像由岩石修筑,而是由一根根白色条状的物体垒成……这些白色的物体两头凸起略宽,中段窄长,且每根的形状都不规整,看上去,就像是某种动物的骨头,而且是腿骨的部分。
不知怎么,我竟一下联想起了曾经去过的捷克人骨教堂。
总不会,这也是人骨吧?
我努力压制住自己发散的思维,不会的……肯定是牛羊的骨头。
这里有烛火,山洞里也许有人,玛索说不定就在里面。
这么想着,我支撑着发软的双腿往上爬去,爬到了台阶上方那座三角形小塔前。
借着昏暗闪烁的烛火,我才看清这座小塔也是用一根根骨头垒成,而那盏盏烛台,竟是一个个……人类的骷髅头,塔顶竖着一个缠了白色线网的十字型木桩。
因我去过苏南地区其他的村落,认得出来,那种网纹十字形木桩在苏南地区古老习俗中被认为是一种灵器,叫做“垛”
,古时通常被苏南巫师们用来施咒、占卜或者引魂,而现今大多只会出现在苏南地区的墓地,作为一种禁止进入的警示标志存在。
——这是……这是那赦族的墓地吗?
我吓得踉跄后退,一脚踩空,滚下台阶去,只听见“哗啦”
一声,面前上方的人骨塔塌了一处,几个骷髅灯台从塔顶咕噜噜地滚了下来,碎骨在台阶上下散了一地。
我傻了眼,正不知如何是好,突然听见头顶传来“扑簌簌”
一阵动静袭来,似乎是一群鸟,而且是一大群鸟的振翅声响。
抬起头去,一大片灰白的影子犹如遮天蔽日的云翳,正自上方盘旋而下,那看起来像是鹰——可鹰是孤傲的生物,不会这样群聚现身。
我惊愕地望着它们成群结队地降落在这座人骨塔周围,才辨认出这些大鸟不是鹰,而是罕见的高山兀鹫,它们是世界上飞得最高的鸟类,以腐肉为食,是追逐死亡的生灵,是传说中穿越阴阳两界的引渡者。
它们叼起那些散落的人骨,却并未飞走,而是在将它们重新堆砌。
这一幕使我震撼不已,只恨自己手中没有画笔,能够及时绘下眼前的景象,正遗憾之时,我的目光突然一凝,定在了人骨塔后。
在兀鹫上下纷飞的羽翼间,在那山洞的入口处,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抹……颀长的人影。
这洞里有人?
“喂!”
我冲他叫了一声,跌跌撞撞地几步冲上台阶,在看清那人影模样的一刻,脚下又是一滑,摔趴在了人骨塔前。
人骨塔前的几只兀鹫被惊动,呼啦啦地展翅飞起,使我的视线更为清晰。
那是一个……身量很高,长得很俊美的男人。
用“俊美”
两个字远不足以形容这男人的长相,他的皮肤就像雪山顶部最干净的雪一样白,嘴唇染着晚霞的色泽,漆黑卷曲的长发披散着,宛如雪山脚下的林海蔓延在他着一件黑底绣金的华丽绸缎交领的挺拔身躯上。
尽管他的双眼位置蒙着一圈黑布,却遮不住山峦一般的眉骨与鼻梁,如此深邃鲜明,在昏暗不清的烛火中一眼望去,也惊心动魄。
我情不自禁地朝他走近一步,在这瞬间,群鹫突然振翅而起,这群追逐死亡的生灵仿佛众星拱月,守护神祇一般,盘旋于他的身周,使他单单只是静立在那儿,却散发出来一种森冷而蛊惑的气场,令人心生畏惧,却又甘愿为之匍匐。
我呆呆地凝视着那人,心疑自己在做梦。
久违的作画冲动像暴雨倾泻的洪潮冲进干涸的河床,在血管四处奔涌,冲荡着我的心脏与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令它们为之战栗,尖叫,鼓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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