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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姆的议论和将军的谈话——尴尬的地位——俄国百科全书派——苦闷——女仆和男仆的住所——两个德国人——上课和读书——教义问答和福音书
十岁以前,我没发觉我的处境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
我觉得一切都很自然,很平常:我住在我父亲的家里,在他这半边屋子我总是循规蹈矩,而在我母亲那边,我可以喊叫,淘气,爱怎么就怎么;大法官宠我,给我玩具;卡洛抱我,薇拉·阿尔达莫诺夫娜替我穿衣服,安排我睡觉,给我洗澡;普罗沃太太带我散步,跟我讲德语。
一切都很正常,可就在这时,我开始了思索。
零星的议论,人们脱口而出的片言只语,引起了我的注意。
老妇人普罗沃和全体仆役都毫无保留地敬重我的母亲,惧怕我的父亲,也根本不喜欢他。
他们之间有时发生的家庭争执,往往成为普罗沃太太和薇拉·阿尔达莫诺夫娜议论的话题,她们总站在我母亲一边。
我母亲的烦恼确实够多的。
她是非常善良的妇人,但缺乏坚强的意志,完全处在我父亲的压制下,只能在一些无关紧要的琐事上做些无望的反抗,像生性懦弱的人常有的那样。
不幸的是,正是在这些小事上,我父亲往往是正确的,因此争执总是以他的胜利结束。
例如,普罗沃太太常常这么说:“真的,我要是太太的话,干脆一走了事,回斯图加特;老是闹意气,争争吵吵,厌烦死了,有什么乐趣。”
薇拉·阿尔达莫诺夫娜便接着道:“话是这么说,可被这个缚住了手脚呢,”
于是用织袜针指指我。
“带走吧,上哪儿去?以后怎么办?丢他一个人在这儿吧,这个家又这副样子,旁人看了也不免心酸呢!”
孩子们的敏感往往是大人想象不到的。
他们在惊讶之余立即释然,暂时忘记了,然而会一再想起它,特别是一切神秘或可怕的事,他们总会以惊人的毅力和机灵探听个水落石出。
自从引起注意之后,我在几星期内便了解到了父亲与母亲结识的一切细节,她怎样决心离开娘家,躲在卡塞尔的俄国大使馆中参政官那儿,然后女扮男装越过国境。
我了解到了这一切,尽管从未向任何人提过一个问题。
这些发现的第一个后果是我疏远了父亲,这是由于我上面谈到的那些口角。
以前我虽然看到他们争吵,却认为这是完全正常的。
家中所有的人,参政官也不例外,都怕我的父亲,对此我已经习惯,因此看见他训斥别人,也不以为怪。
现在我对事情有了另一种看法,我觉得,一部分不幸是我造成的;这思想有时像浓密的乌云,笼罩了我童年明朗的想象力。
从那时起,另一个思想也在我头脑中扎了根,这就是我跟一般的儿童不同,与父亲很少瓜葛。
这种我自己想象出来的独立性,使我感到扬扬自得。
又过了两三年,一天晚上,我父亲团里的两位老同事来看我父亲,一位是奥伦堡省省长彼·基·埃森,另一位是曾任比萨拉比亚总督的阿·尼·巴赫梅捷夫将军,他曾在波罗金诺战役中打断了一条大腿。
他们坐在客厅里,我的房间就在客厅隔壁。
闲谈中我的父亲顺便提到,他跟尤苏波夫公爵谈过,请他为我安排一份差事。
“不应再耽搁了,”
他补充道,“你们明白,他得干上好几年才能捞到一官半职。”
“老兄,你要他去当一名小文书,这又何苦呢,”
埃森好心地说,“你把这事交给我,我安排他在乌拉尔哥萨克中入伍,栽培他当一名军官——这是首要的,以后他就可以像我们大家一样逐步高升了。”
父亲不以为然,说所有的军职他都不中意,他希望我以后能在一个气候温和的地方当外交官,他也可以在那儿安度晚年。
巴赫梅捷夫很少插话,这时拄着拐棍儿站起来开口了:
“我认为彼得·基里洛维奇的劝告,值得您郑重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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