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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家夫妇俱是一愣,随即,慢腾腾地来到桌边坐下。
白术轻车熟路地摸出两只碗,摆在他们跟前放好,捧起已经不那么热乎的砂锅,稳稳地给他们一人倒了一碗,一边倒,一边说:“阿爹,阿娘,牛银花……儿子我就带走了。”
牛银花站在一旁,瞅着她兄长不说话。
牛家大妈张了张嘴,还未说话先红了眼,揉了揉眼睛捧起碗胡乱喝了口粥,又含糊不清地笑道:“这粥真好,狗娃,你还有这手艺。”
白术“嗯”
了声,转过头,看了看那老妇人,隐约瞥见藏在黑发中几根银丝,一时间也心软了下来,心中叹了口气,伸出手仔仔细细地替难得没像个疯婆子似的牛家大妈擦干净眼角成串往下落的眼泪:“哭啥,我带牛银花去过好日子,又不是去死,以后发达了,回来孝敬你们。”
牛家大妈终于不哭了,埋嗔地斜了她一眼:“你这孩子,说什么糊涂话!”
白术也跟着笑。
牛大力在一旁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牛银花全程面无表情地立在一旁,小丫头也不知道怎么了今儿个特别安静。
再出门的时候,白术用一锅粥换来了两个白面馒头,白花花的馒头刚刚蒸好的,就好像牛家大妈早就料到了今天他们会回来似的馒头她和牛银花一人一个,一样大,一样实在。
牵着牛银花走出院子,白术笑着回头跟牛家夫妇摆摆手……也不知道古代人能不能看懂这样的手势,白术也只管做了,做完了低下头看着牛银花阳光之下,小丫头的一双眼睛看上去特别明亮,隐约又见得一丝倔强,白术一个内在里的成年人也被这目光看得一愣,她弯下腰捏了把她的便宜妹妹的脸,淡淡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牛银花:“……”
“你觉得爹娘还欠你一声‘对不起’,”
白术说,“但是这声对不起,你且记着,不是谁欠你的。”
“……”
“他们给你,便是给你了;不给你,也没欠着你的,你好好活,好好过,是为了自己,不是为了争那口气。”
白术说完,也不等牛银花表明自己是不是明白这话究竟什么意思,只是自顾自地将手中的那大白馒头顺手一块儿塞给牛银花,直起腰来,却在看见不远处立于马上的绯红色大官服人影时,微微一愣。
君长知乘骑于高大骏马之上,背着光,居高临下地远远看着她,身后没有跟着平日里那呼啦啦一大群青衣侍卫,想必是自己独自一人跟了过来,他就远远地停驻在牛家大院之外,见了白术他们走出来,依旧还是面无表情的模样。
那身干干净净的绯红色边缘几乎和阳光融成了一体。
只有胸前那威严大蟒栩栩如生。
白术走上前,一手牵着牛银花,一手牵住了那大白马的缰绳,任由这马眼看人低的货喷自己一脸唾沫星子,往来时的路上一边走,一边仿佛无视了头顶上的烈日骄阳,懒洋洋道:“大人散步啊?”
君长知:“看戏。”
白术:“喔,好看不?”
君长知:“极烂。”
白术轻笑一声,想了想,又道:“佛曰,爱欲之人,犹如执炬逆风而行,必有烧手之患。”
这一次,马背上的人并没有立刻回答。
直到他们走出了很远很远,回到了最初第一次相遇的那个地方,远远的,白术看见很多人已经在那里等候,身着青衣侍卫服的纪云站在最前面,伸长了脖子似乎已等候多时,看见了君长知以及跟在他马下的白术和牛银花,这才招呼着身后的人动了起来,一片吆喝声响起混乱之间,白术这才听见,头顶上响起一声冷哼
“皆是自讨苦吃罢了。”
“…………大人说得是。”
白术笑得眯起了眼。
有带着七月盛夏特有灼热气息的风吹过,这一次,她在风中听见了蝉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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