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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则我已改名换姓,二则我得服从命令。
我即使在街上碰到玛丽,也只得掉头而过,不予理睬。
想到这里,不觉令人沮丧——我霍地站起身,走出化妆室,来到了胡同里。
我没穿大衣,感到寒气袭人。
入口处的上方亮着微弱的灯光,将积雪映照得亮晶晶的。
我穿过胡同,走向黑洞洞的一边,在一堵散发着石碳酸气味的围墙附近停住脚步。
在我掉头向胡同那一头眺望的时候,这种气味使我记起了一个被遗弃的大坑,那地方原来一直是个体育场的场址,在我出生以前就已焚毁一空。
坐落在那晒得七棱八翘的人行道下面约四十英尺的体育场,只剩下了房屋的混凝土外壁,那些用作底层的钢筋全都生了锈,奇形怪状地弯曲着。
大坑成了倾倒垃圾的场地,每当下雨之后,那里面污浊的积水便散发出一阵阵恶臭。
这时候,我想象自己站立在体育场上方的人行道上,目光越过大坑,穿过胡佛维尔堆放货箱的棚屋和弯弯曲曲的铁皮招牌向那后面的铁路调车场眺望。
大坑里深不可测的积水黑沉沉的,纹丝不动。
胡佛维尔那一头,一辆调头机车停在亮晃晃的铁轨上,一缕白蒙蒙的水汽从烟囱里袅袅上升,这时候,我看见一个人从棚屋里走了出来,抬步走上一条通向上面人行道的小径。
他黑黝黝的肤色,佝偻着身子,不时地从鞋子、帽子和衣袖上扯摘着碎布碎片,一面拖着脚步朝着我的方向缓慢地走来,身上扬起一阵吓人的石碳酸尘雾。
这是个梅毒病人,他孑然一身住在那大坑和调车场之间的棚屋里,只是为了出外乞钱购买食物和浸蘸破布用的消毒药水才走上街头。
然后,我在想象中看见他伸出一只手来,五个指头已烂得一个不剩,我于是拔腿就逃——一直逃回到了黑暗的胡同里,回到了寒冷的空气里和现实的环境中。
我浑身哆嗦,朝着街道望去,只见在地道一般黑洞洞的胡同外有三个骑警赫然出现在闪耀着雪光的圆形街灯光柱的下面,他们紧拉缰绳,人头和马头紧挨到一起,仿佛在阴谋策划着什么;马鞍子和护胫的皮革闪着亮光。
三个白人骑着三匹黑马。
不一会儿,一辆汽车驶过,人和马的轮廓给照得分外鲜明,三个影子像梦幻似的飞掠过闪亮的白雪,消失在黑暗中。
我正要转身离开,只见其中的一匹马突然狂暴地仰起了头,那戴着长臂手套的骑马人旋即紧握缰绳使着猛劲将马头往下拉。
紧接着一声狂烈的嘶叫,那马便一头朝着黑地里猛冲而去,一阵清脆而狂乱的金属当啷声和马蹄的得得声伴随着我走回到门口。
也许,这个情况该让杰克兄弟知道。
我走进屋内,看见他们仍然围作一团,便又走回到长椅上坐了下来。
我望着他们,觉得自己年轻无知,少不更事,但同时却又感到出奇地老练,这种老态的气质在我的心底里悄声屏息地注视着,等待着。
外面,听众中间已经开始响起一片嗡嗡声;声音隐隐约约地翻腾搅动着,不禁使人回想起可怕的驱逐房客的情景。
我的思绪飘荡开去。
有个穿着连裤外衣的小孩站在铁丝栅栏的外面,向里观看用锁链拴在一棵苹果树上的一条黑白花大狗。
那是条哈巴狗,名叫马斯塔;那小孩就是我,看着这条大狗不敢碰上一碰,其实它倒像个心地温厚的胖子,一面热得气喘吁吁,一面龇牙咧嘴地朝我笑,那嘴角边的唾涎如银丝一般顺着下巴直往下淌。
人声沸腾着,声音越来越高,终于变成急不可耐的一片鼓掌声,这时候我想起了马斯塔低沉、嘶哑的嗥叫声。
不论它在发怒,还是给它喂食的时候,不论它在懒洋洋地捕捉苍蝇,还是把不速之客的衣服撕成碎片的时候,它总是用同一种声调嗥叫着。
我喜欢老马斯塔但并不信任它;我想取悦于群众,但并不轻信他们。
想到这里,我瞧着杰克兄弟,咧嘴朝他笑了笑:情况正是这样,他在某些方面倒像是一只凶猛的玩具大头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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