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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喜欢上他其实是顺其自然的,没办法,那个时候对我好的人就只有他,他总是很温柔,面对那些欺负我的人会很有威严,给我撑腰,让我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温暖。
我那时候真的好喜欢他,可我不明白为什么喜欢不能说,我说了,然后他就把对我的好收回了。”
白行云的呼吸一滞,他没想到谢文文说过他曾经喜欢过一个人会是那时候的太子,而他却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喜欢上了那个人,可他说,后来那个人把对他的好收回去了,白行云并不吃味,他只是无以复加的心疼,他不知道,被收回好的那段日子对谢文文来说究竟又是怎样的噩梦。
从他的描述来说,他在游京的处境不难想象得到的艰难,他其实明白,那些趋炎附势的人在发现太子对谢文文的态度变冷淡后又会如何的轻慢他,他从未想象过,身为天潢贵胄的他在皇宫过的日子比之江湖的纷争还要水深火热。
白行云心里难耐,反观谢文文却平静的多,十年不长,却也不短,他早已经习惯了回忆那些年的苦难,久而久之,一切都不再能激起他的波澜。
“再后来那些年,我开始意识到,这世间其实并不值得我期待,我蹉跎度日,我浑浑噩噩,我只是想终有一日我能安睡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谁也不知道我,谁也找不着我,就好了。”
他攥着谢文文细的不堪折的手腕,微微战栗,胸膛的某个地方,终于被撕了个支离破碎,鲜血淋漓。
“文文,为什么要说安睡呢?”
白行云只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他原来对这世间早就已经没有期待了。
经历了那么多失望的他,如何还能保持一颗乐观的心态面对这个人世呢?那时候的他,该是有多绝望啊。
那他之前出现在钱都,就是因找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能让他安宁沉睡吗?
他是想在那里,一个人静悄悄的死去吗?
白行云得以肯定的是,他是怀着必死之心来的钱都。
可他当时见到的他分明那般的活泼好动,他像太阳一般热烈而又耀眼,言笑晏晏,可却不知,挂着那层热烈的外表下的他早已经如一潭死水,虽生犹死。
白行云话音里已经带上了的颤音,分明是已经知道了的答案,却还是固执的想要问一问,他实在是不敢想,谢文文居然在他们认识之前就已经存了赴死之心,如果他们那时候没有遇到,如果他们那时候没有认识,那么,这个人世,是不是早已经就不存在谢文文这个人了。
他突然间生出一股后怕来,他所幸的是他们那时候遇见了,虽然一起磕磕绊绊的走过了许久,却到底是留在了他们身边。
可又恐惧,因为如今的谢文文,眼里依旧死气沉沉,脱离了表象的他,就似一棵即将枯败的树,全然见不到生机,这些日子的喜怒哀乐没有让他重现生机,反而加速了他的凋零。
他如今敞开心扉的同他说这些,他无法不去深想他的意图。
看似豁然,实则却是一种明志。
“因为那是我最终的归处啊,我想当一只能飞的燕子,有时候又想当棵一动不动的树。”
他说的幼稚,可白行云却明白那曾是他最大的希冀,是他在灰暗的迷途里唯一的念想,唯一挣脱的希望。
“我曾经还能骗一骗自己,外面那些人就是嫉妒我们谢氏才人辈出,就爱说些不中听的话,我要是信了才是正中他们下怀,可是、在我亲眼看到他的时候,他腿脚完好,英姿勃发,完全看不出半点受过伤的痕迹,我才真正的意识到,我还是没办法和自己和解。”
身康体健的谢敬捷,手脚完好,一身绝学,才是真正刺痛了他的眼。
兄长腿疾,他亲眼所见,父母都为之哭红了眼,鬓生白发,可,到头来却是为他一人编织的陷阱,怎么能不心痛呢,人心都是肉长的,可他还是无法认清他们对自己的爱能有几分,他是不比北境重要,可,为何落到他这,所有的情分都被哄的一分不剩了。
他对他们太失望了,他遭遇的不公没有人偿还得了。
他恨过、怨过,受过的苦却还是得他自己吃,他无法忘记在游京那些年熬过的风霜雨雪,在替宋元昇服毒的时候他把命都赌上去了,濒死之际的他怕死又不敢说,他那时候太想回家了,可再次醒来却还是让他彻底绝望。
他都把命赌上去了,到头来却发现,他的命也不值一提。
被蟾毒折磨了几年,被对谢氏的怨恨困住了太久,这早已经成为了他的心结,任何人都打不开,可真正让他遗憾的是,时至今日,他都没有等来谢氏的一句实话,亦或者说,歉疚。
究竟是怎样的难处还是绝情能够让他们对他如此冷漠无情呢?这并非是他理所应当该受的劫难,他享受了谢氏带来的荣华富贵,却也用这些年的苦难一一还回去了,他也用自己的下半生做了抵债,可为何,连一句真相都换不来。
他理解他们的难处,所以他已经不恨了,他明白他们的无奈,所以他已经不怨了,他想过,但凡他们没有选择避而不见,但凡他们说句实话,许是,他也不会如此寒心吧。
时过境迁,他已经不会总是在往事云烟里沉沉浮浮,徒增可悲,唯有的便是与那些相关之人一拍两散,永不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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