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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婆,我原是个道地道地的坏蛋,你别希望我成为循规蹈矩的书生。”
这些话阿婆不见得听得懂,但她会摇着她那思想简单的脑袋,伤心着这无家的孩子的堕落。
可是,她也原谅这些,只因为在她的生命中所遇到的男人,她的丈夫,她的儿子,也都有过酗酒和玩女人的阶段。
她认为这是男人成长过程中的必经过程,而用经验丰富的眼光,望着这男孩在善恶之间的挣扎。
纪远回来之后,几乎没有和嘉文正式见过面,他回避着嘉文,如果在学校里碰到了,他也总给他一副爱理不理的、阴阳怪气的面孔。
说不到三句半话就找个借口溜走了。
嘉文几次想和他深谈,谈谈可欣,谈谈他的烦恼,让纪远帮他拿拿主意,却苦无机会。
一次,刚刚开口说了句:
“你知道可欣……”
纪远立刻打断他,匆促地说:
“我有个约会,必须走了!”
他仓促地避开,走得那样急,好像有火烧了他。
剩下嘉文呆呆地站在那儿发愣。
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嗒然若失地垂下头,无精打采地踢着地上的小石子,自言自语地说:
“未婚妻对你不好,朋友也都离开你了,杜嘉文,你是什么地方出了毛病?”
在这些人里面,只有郑湘怡显得最平静,最安详。
她依然在兄嫂的冷言冷语下生活,依然过着穷苦而难挨的日子。
对于周遭所有的人的变化,她都睁着对大大的、清澈的眸子,冷静地注视着。
然后在自己的小日记本里,写下她的看法和感想:
“生命的本身就是挣扎和矛盾,上帝造人,比别的动物多造了一份灵性、智慧和感情。
而这三件东西,就是使人类永远在挣扎和矛盾中翻滚和浮沉,无法解脱,无法快乐的主要因素。”
天气渐渐地热了,亚热带的春天特别短促,杜鹃花只绚烂了短短的两个月,就已意态阑珊。
四月,春的痕迹淡了,低气压使气温骤然提升,郁积的云层带来了初夏第一次的豪雨。
夜并不太深,窗外的雨和风在喧嚣着。
可欣倚着窗子,在淡绿色台灯的光线下,凝视着窗外黑色的雨。
窗棂震动,窗外一片昏蒙,雨声如万马奔腾,敲打着,追赶着,急骤的声调使人心慌意乱。
可欣的额角靠着玻璃,用牙齿轻轻地咬着嘴唇。
雨洗不掉许多记忆,也带不走杂乱的思潮。
大门在响,给她们煮饭的阿巴桑下班了。
她听到她冒雨出去,一会儿,门又响了,阿巴桑又折了回来,她忘记什么了?侧着头,她无意识地听到阿巴桑和母亲间对白的片段:
“那个人又在巷口。”
阿巴桑略带紧张的声调。
“什么样子的人?”
沈雅真不安地询问。
“看不清楚呀,帽子遮住脸,什么都看不见。”
“很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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