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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心而论,旁人知道了自己的身体到了晚上入睡后有不受控制的情况会大惊失色,寻遍天下名医也定要治好。
可到了聂衡之的身上就不一样了,他已经在绝望中死过一次,能再带着记忆重活一遍这样怪力乱神的事情也经历过,不过就是晚上入睡后有些神志不清而已。
所以,他非但不怕反而欣喜纵容这种情况的出现,因为季初总不能苛责脑子傻了的自己,他也能借着傻子的口将自己的委屈全部说出来,让季初心疼他,让季初哄他。
说起来,晚上不清醒的自己也不单单是个只会哭哭啼啼的傻子,聂衡之的脑海中飞快地闪过一幕,他眯着眼睛立刻命仲北在房中寻号令金吾卫的令牌,得知令牌不见了之后他挑着眼尾,嘴角噙着微笑心情大好。
总算那傻子还知道给自己找了一个借口。
只是,聂衡之眼波流转,这个借口就让他先用了吧。
他翘着唇亲自寻了季初往年为他制的衣袍换上,又簪了季初最欢喜的一顶墨玉冠,腰间戴上金蹀躞。
揽镜若无其事地照了一眼,俊美非凡,气度赫赫,但无意间瞥见额头狰狞的伤疤,他眼底闪过些许阴霾,沉冷着脸挥袖砸了镜子。
他见过姓沈的野男人两次,一次是在画上,一次是在画馆外面。
那人的姿容当然比不上他聂侯爷,可他面如冠玉,乍然望去并无瑕疵……
精美的铜镜嘭的一下被甩在地上,发生一声巨响,别馆内的奴婢当即屏气噤声,老老实实低下了头。
大概只有贴身服侍多年的仲北,看出了侯爷不满的地方,连忙献宝似的拿出了一个小方盒,笑盈盈开口,“侯爷,这是夫人以前常用的药粉,据说还能遮挡疤痕。”
闻言,聂衡之冷睨了他一眼,手下却毫不客气地接过了锦盒,打开,是季初以前用来为他遮掩额头伤疤的细白药粉。
他笨拙地涂抹在自己的额头,期间,所有的人全都深深低下了头颅。
药粉聊胜于无,涂抹了一层,伤疤总不那样显眼了,聂衡之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一步一步走出去,走了两步他转头低语,“那幅画也带上。”
仲北闻言立刻应是,当日在定国公府,侯爷曾亲手为夫人作画,可惜当日是他会错了意,无意中也揭开了温情的假面……他在心中叹气,但愿这一次能让侯爷得偿所愿。
别的不说,侯爷负伤奔波千里到潞州城来,总不是为了那几眼温泉。
再说回季府,胡家长媳如愿以偿地带着媒人和数个季氏族人坐到了季初会客的厅中,借着品茶的机会眼角余光打量季府的布置,心下更是满意。
早在季氏女进入潞州城的那刻,他们就得到了消息,先是高兴季氏女和离,季氏失去了定国公府这座靠山,后来就开始眼馋季氏女的嫁妆,一辆辆的马车进入季家,上面得装了多少财物。
尤其是方氏,她是胡家管家的长媳,阖府数她最清楚府中的进项支出,胡家虽五花八门的进项很多,但支出更大,尤其是往妹妹那里,一年就不知运去了多少银钱。
今年为了做样子,胡家也拿了不少银两出来赈济灾民,她委婉地在妹妹面前提了几句家中入不敷出。
然后时任通判夫人的妹妹就为她出了这个主意,遍数潞州城,嫁资最丰厚的就是季家和离归来的女儿,何不为五郎求娶她呢?
她父亲是一朝尚书,又只有她一个独女,肯定将一大半的家产都给她做了陪嫁。
而季氏女在定国公府做了许久的世子夫人,岂会不为自己打算,攒下许多体己。
这样一来,她手中的东西就更惹得方氏眼热了。
因为胡家的亲朋中数妹夫的官职最高,家中老爷太太对妹妹的话几乎是言听计从。
听妹妹论数了求娶季氏女的好处,当即就拍板请媒人上门。
胡家蒸蒸日上,偏季家失去了所有的依仗,唯一做官的族人还在千里之外鞭长莫及,这一次季氏女无论如何他们胡家是娶定了。
季氏女的嫁资他们要,季氏女的命他们也要。
几十年来胡家因为当初和季家的旧事在潞州城中的高门中抬不起头,方氏出门交际的时候因为此事平白低人一头,赔了多少笑脸,换来的还是冷嘲热讽。
她心里也憋着一股气,能借着一桩婚事和季家“修复关系”
,狠狠地作践季家一次,方氏乐意之至。
虽然她隐约明白妹妹的用意是在那位至今无妻妾的定北侯身上,季氏女一旦嫁人,她和定北侯就彻底不可能了,到时候她的那个外甥女,也多了一分机会。
即便定北侯和季氏女还有几分情谊在,他们胡家表面上只是求娶,并无做下伤天害理的事情,季氏女想要报复也没有借口。
“二位夫人,这次我们胡家是抱着诚意来求娶季尚书的女儿,她是和离之身,可我胡家不嫌弃,愿意聘她做我家五郎的正妻。
若是日后她诞下五郎的子嗣,这季家和胡家几十年来的恩怨不就自然而然地解开了吗?”
方氏饮罢一口茶,用手帕沾了一下唇边的茶水,不慌不忙地对着身旁的几个季氏族人开口。
这几人家中要么有人在通判大人的手下任职,要么就是有事需要胡家高抬贵手。
方氏叫了她们过来,意思不言而喻,她们要帮着她说服季氏女嫁给她家五郎。
而且,她给出的条件多么诱人啊,胡家若是和季家重新成为亲家,改日再有流淌着两家血脉的孩子诞下,胡家就不会再为难季家,反而会助着季家往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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