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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风那头,谢治尘忽问:“公主仍打算将今夜之事面呈陛下么?”
青罗嗯了一声,翻身躺平,父皇并非是非不分的昏君吧。
她又改为侧躺,隔着细绢屏风,瞧见榻上一个朦胧的影子。
裴勖之的一番话犹萦于耳,太子处境当真如此艰难么?
谢治尘听她说了,只道:“公主,陛下先为人君,后为人父,陛下与太子殿下先为君臣,后为父子。”
青罗一侧面颊枕在手背,有心问他一句,父皇若对大哥起疑,难道会杀了他么?
话到嘴边终是咽了回去,她与父皇何尝不是父女,父皇但凡顾念骨肉之情,前世岂会将她祭天?
她叹了口气,又想起裴勖之说长姐的那句话,似乎惹了谢治尘不快。
“大人放心,本宫会待和离之后再招新驸马。”
谢治尘许久未出声,青罗轻声细气地问:“大人睡了么?”
“嗯。”
*
午后天闷,团云低垂,等了又等,却又不见涓滴。
万晖殿两扇高大的菱花格扇门大敞,殿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药味。
皇帝近日病了一场,原就有了春秋,加之病去如抽丝,人越发憔悴起来。
入宫探望的皇子原想靠尽孝博些青眼,不知何故反倒触了圣怒,听说各吃了一顿训斥,灰头土脸地出的宫。
青罗跟随王栖恩步入殿内,皇帝穿了身玄色圆领纱袍,正坐在次间榻上,斜倚着凭几,拿了卷书在读,抬眼见青罗进来,咳嗽两声,笑道:“罗儿来了。”
青罗见过礼,关切道:“父皇好些了么?”
“无碍。”
皇帝指指榻旁绣墩,示意她坐。
青罗在绣墩上坐下,下意识地坐了离榻远一些的半边。
坐着说了会儿话,正斟酌怎么开口提昨夜僧人的事,王栖恩进来禀道:“陛下,冯相等人在殿外求见。”
因龙体抱恙,皇帝近日不视朝,有要事便在万晖殿召见臣子。
皇帝手里拿了只石榴剥着,闻言一顿,皱眉问:“何事?”
王栖恩陪着小心:“冯相与天师为了释放僧人之事争执不休,未有定论,欲请陛下圣裁。”
皇帝将剥了一半的石榴放回银盘,拿帕子擦擦手,一面道:“宣进来吧。”
王栖恩应了一声,退出殿外。
青罗低头听着,冯相乃是中书令,大周不设宰相,实则中书令、门下侍中、尚书左右仆射同为相。
中书令断事,几时需与天师商量了?
皇帝起身下榻,抚了抚衣襟,看她一眼。
青罗拿起他没剥完的石榴,笑道:“父皇且去议事,父皇议完事,儿臣也该将这石榴剥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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